雷蒙蒙手机里的“周浮夸部长”最初是叫“拓展部部长周一扬”，结婚后才修改的，“浮夸”两个字带着最初对丈夫的亲昵和戏谑。

罗小凤不知道为什么雷蒙蒙对此人的备注是“周浮夸部长”，料她也是唐荔派去监视周一扬的，也就是说，两人的目标客户都是一样的。

罗小凤不知道唐荔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一人负责一个不是很好吗？也不用惹得眼前这位雷小姐来找自己麻烦了。

但她对任务的了解很少，只有布置行动的时候唐荔才会告诉她一些必要的情况，她也明白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这条电影定律，因为了解得越多，心理压力越大，对于他们这种毫无经验的“侦探”或者说“卧底”，知道的越少越好。

反正每个任务看起来都很简单，理解得太复杂就容易露馅了。

她承认唐荔很有智慧，是可以帮助自己的。要是有谁想夺走这份关系，她会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目前唐荔还没有安排她给这位客户按摩的行动，只是发了些资料让她提前熟悉。

雷蒙蒙哪里知道这些，她握着手机，脑袋抵在石墙上，脑海里尽是周一扬先生的谩骂，手机屏幕上的电话还在催促着，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今晚回家肯定又免不了一顿打骂了，只想留在潘东子身边逃避这一切。

她渴望唐荔能下达这样的任务，让她留在潘东子身边。她相信唐荔能充分利用条件把借口设计得天衣无缝，就象上次把周一扬先生送进派出所一样。可惜今晚并没有这样的安排。

实际上，陪着潘东子的那两个晚上是她这三年来最放松的晚上。

“千万不要感情用事，爱上当事人可没什么好处。”她想着罗小凤这句话，只觉得被冒犯了，她好想说溺水的人换做是你，也会抓住任何一根稻草的。

但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她不想把自己的苦难当做情绪产品销售给任何人。

罗小凤眼看已经出来三四分钟了，不能再聊下去了，便提出交换方式，客气地表示保持联系，见她已经冷静不少，又拉起她的手说：

“跟我来，我给你倒杯牛奶醒醒酒，你脸色有点红，不过没关系，更漂亮了。”

罗小凤象个大姐一样把雷蒙蒙带出角落。

雷蒙蒙跟在她后面，时不时发出一些路人看不懂的奇怪笑意。

宴会上，潘东子这时候才发现雷蒙蒙跟丢了。

正想打听下她在哪里，旁边一个普通话十分标准的服务员就带着一副装裱的童画来到展区，用既不过分吸引他人注意力又恰到好处地引起周围十几个人注意的口吻介绍起这幅画来。

短短一百多个字的发言只带出一个重要信息：这是东方隽永董事长千金的作品。

潘东子听到“东方隽永”四个字就跟神经反应一样，目光先是落在那副童画的署名上，接着望向旁边穿得象中世纪公主般的小女孩，小女孩身后还站着一个十分得体的女人，知性而优雅，看上去是小女孩的“教母”。

“多谢霖霖小公主对本次宴会的赞助。”

这服务员的表现全程象一个专业的主持人，场面不知不觉就被她控住了，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服务员说完就退下了，把场面重新交还给在场的宾客们。

很快，周围就有人开始出价。

“我出五万买下霖霖小公主这幅画。”

“我出十万。”

“我出二十万。”

潘东子两条小眉毛挤了挤，万万没想到还能这样攀关系，真是三方利好。

二十万宴会赞助费有了，关系牵头人也有了，这玩法还真是高级。

实际上他今天晚上见识到的远不止这些，现场一百多人，他还只在展厅和旋转楼梯附近徘徊。

大厅周围还有几个小厅，不少熟客都分坐到小厅里的沙发上聊起了各自的政经、生意经。

只有探寻关系的人还在大厅游走。

雷蒙蒙刚刚喝酒后吹风，回来又继续，已不胜酒量，喝过牛奶后虽然缓了些，但神经还是绷紧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周一扬的催命电话。

当罗小凤拉起她的手时，她内心涌起一股被照顾的喜欢，这种感觉在她离开老家的家人后就没再出现过了。

但她又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也把罗小凤给当做溺水中的稻草了。

她有点混乱了，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每个人的关系了，只觉得很累很累。

深吸几口气后，最终鼓起勇气给周一扬回了一条短信：

“你们集团的怀总刚到。”发完又补充了一条：“刚刚我手机被潘总拿走了，他不许我宴会上跟别人聊天，被开了静音。”

发完又再补充一条：“参加宴会我能认得出来的有……”

人一旦清醒，求生欲就拉满。

她忽然想，既然唐荔那么了解现场情况，不如把问题抛给她？就说是周一扬要的，自己保命用的。

想来，她也没有那么手眼通天，只不过是罗小凤在给她传达现场信息而已。

这时，宴会厅切换了另一种音乐风格，是慵懒的蓝调，蓝调是今晚宴会的中段。

原本还在大厅游弋社交的人不知不觉跟着音乐走向沙龙长桌。

蛟龙科技集团的怀总已经在沙龙上入席了，此时走向他的人同时有好几个，潘总携着雷蒙蒙向怀总走去。

雷蒙蒙过去没少从丈夫口中听到关于集团怀总的事。

其中有一件一直被周一扬先生津津乐道。

在集团20周年的迎宾晚会上，周一扬先生难得能站在怀总身边一起敬酒，结果怀总放了个屁，把后面的老头给崩坏了。

老头想起身避味发现周围全是人影根本出不去，憋了半天气结果那味半点没减，怀总崩出了三连珠，当场把老头给崩到心脏病发，进了医院。

出事后周一扬先生赶紧扛下所有责任，承认屁是自己放的，还亲自登门谢罪。

那老头是当地首富他爹，陪孙女来考察女婿的，半年前做过第三次心脏支架手术，而这位女婿正好就是怀总。

当时周一扬只是怀总手下的总经理助理，经过这件事后他就被提拔为局域总经理了。

这样的光荣事迹他至今还回味无穷，恨不得回去闻闻当时那个屁的味道。往大了说，没有自己的救驾，怀总还不一定能娶到首富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