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甲,甲,好名字好名字!”
柳万金激动地拍着郭甲的肩膀,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甲,天干之首,万物之始!亦有第一之意!”
“好啊!和你很配!”
他看郭甲,是越看越顺眼。
这年轻人,不仅有惊世之才,连名字都起得这么有气魄!
柳万金现在的心情,就象是捡到了一个绝世珍宝。
他心中那些因为德不配位而产生的内耗和自我怀疑,在郭甲这番惊天动地的“武举”之论下,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是啊!
谁说我柳万金只会算帐?
我虽然不懂打仗,不懂权谋,但我懂得识人!
懂得纳才!
能为陛下,为大夏,发掘出郭甲这样的麒麟之才,这不就是我这个首辅最大的功绩吗?
“郭公子,不,谦之!”
柳万金热情地拉着郭甲的手,态度亲热得就象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你这番见解,石破天惊,老夫——佩服之至!”
“你若不嫌弃,可愿入我府中,暂为幕僚?”
“你放心!老夫绝不会埋没你的才华!”
“等到时机成熟,我定亲向陛下举荐,为你谋个好前程!”
郭甲看着眼前这位激动得有些失态的内阁首辅,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微笑。
他微微躬身。
“能为首辅大人分忧,是草民的荣幸。”
第二天。
内阁。
气氛一如既往的严肃。
柳万金一反昨日的疲态,精神焕发,红光满面。
他清了清嗓子,将一份连夜赶出来的奏折,递到了众人面前。
“诸位同僚,昨宋国之乱,想必家还有馀悸。”
“本官昨夜,辗转反侧,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条万全之策,或可为我大夏,开万世之太平!”
他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充满了自信。
兵部尚书王远,户部尚书赵程等人,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王远率先拿起那份奏折,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武举?”
王远放下奏折,看向柳万金,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怀疑。
“首辅大,你的意思是,要效仿科举,为我大夏选拔武将?”
“正是!”
柳万金昂首挺胸,“王尚书,有何高见?”
王远冷笑一声。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先问了几个问题。
“首辅大人可知,我大夏如今有多少在册的兵士?”
柳万金愣了一下,答道:“边军、京营、各州府兵,总计约莫百万之众。”
“那我再问首辅大人,”
王远的手,重重地拍在地图上,“这百万大军,每年粮草、军饷、器械损耗,要花掉我大夏国库多少银子?”
这个问题,正中柳万金的专业。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约占国库年收入的四成!”
“说得好!”
王远猛地转过身,声音陡然拔高。
“四成!柳大人,你也当过户部侍郎,应该比谁都清楚,这四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每多养个兵,百姓的赋税就要重分!”
“意味着我们每打造杆长枪,能修的河堤就少了寸!”
“我们的大军,是用无数真金白银,用无数百姓的血汗,堆出来的!“
“而我们之所以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是因为,我们需要的是一支绝对忠诚,绝对服从,令行禁止的军队!“
“而不是一群——”
王远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乌合之众!”
“王尚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万金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王远根本不理他,继续说道:
“所谓的江湖武者,是什么人?”
“他们啸聚林,快意恩仇,视朝廷法度如物!”
“他们心中,只有师门,只有家族,只有所谓的江湖道义!何曾有过家国天下?”
“让他们添加军队?好啊!”
“今天张三觉得军法严苛,不爽了,提着刀就跑了!”
“明天李四因为分赃不均,不服了,半夜就去割了袍泽的脑袋!”
“这样的兵,你敢吗?这样的将,你敢信吗?”
“再者说,这些,一个个眼于顶,桀骜不驯。”
“你给的官小了,他们觉得是羞辱。”
“你给的赏赐少了,他们觉得你不公。”
“要花十倍的价钱,去请一尊尊大爷回来,然后还要担心他们随时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
“柳大人,你告诉我,这笔买卖,划算吗?”
“我们有这个钱,有这个精力,为什么不从那些家世清白、忠勇可靠的良家子中,自己培养将领?”
“我夏军中,猛将如云!”
“秦家父,展照提督,哪个不是军功累累,忠耿耿?”
“我们,需要那些所谓的江湖高手吗?”
王远的一番话,如同连珠炮一般,说得柳万金是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内阁里,一片死寂。
赵程等人,听得是连连点头。
王尚书,不愧是执掌兵部多年的宿将,看问题,就是一针见血!
这武举,听起来是挺美好。
可仔细一想,根本就是个费力不讨好,花钱买罪受的馊主意!
柳万金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感觉,自己就象一个小丑,站在众人面前,接受着无情的审视。
他昨天晚上,还觉得郭甲的计策是惊世良策。
可现在,被王远这么一掰扯,他才发现,自己想得是多么的简单,多么的理想化。
是啊—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自己这个首辅,当得——真他妈是个笑话。
就在柳万金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吵什么呢?”
“大清早的,就不能让朕睡个安稳觉?”
楚渊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柳万金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和王远那一副“我赢了”的表情。
“怎么了这是?”
小德子立刻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小声地跟楚渊解释了一遍。
楚渊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
武举?
花大价钱,招一群不听话,没纪律,还可能随时反水的江湖大爷来当兵?
我靠!
还有这种好事?
这不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败国运项目吗?!
花钱多!
见效差!
隐患大!
完美!
简直太完美了!
楚渊的心里,乐开了花。
他看向王远,里给他点了一万个赞。
好兄弟!
分析得太透彻了!
要不是你,朕还真不知道,这武举的点子,竟然烂得如此有水平!
他再看向柳万,眼神充满了“赞许”
老柳啊老柳,你可真是朕的福星!
总能给朕整出点新花样来!
这个武举,朕办定了!
谁来都拦不住!
耶稣来了也一样!我说的!
楚渊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缓缓走到主位上坐下,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
“王爱卿,你说的,都有道理。”
王远心中一喜,以为陛下要采纳自己的意见了。
然而,楚渊话锋一转。
“但是!”
“你只看到了其弊,却未见其利。”
王远一愣:“请陛下明示。”
楚渊心里嘿嘿一笑,嘴上却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大夏用人之际。”
“那些江湖武者,固然桀骜不驯,但他们,也是我大夏的子民!”
“与其让他们流落在外,为匪为寇,甚至被敌国所用,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
“堵,不如疏。”
“朝廷,要展现出海纳百川的气魄!”
“至于你说的那些弊端,那都不是问题!”
“只要我们把规矩好,把赏罚定明,朕相信,再烈的马,也能被驯服!”
“朕,要让天下所有英雄豪杰都知道,在我大夏,只要你有本事,只要你肯为国效力,就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楚渊站起身,一挥,语不容置疑。
“此事,就这么定了!“
“命礼部与兵部,即刻商议武举章程,半之内,昭告天下!”
“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了一屋子目定口呆的大臣。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王远、赵程等人,全都傻眼了。
他们面面相觑,脑子里全是问号。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王尚书分析得那么清楚,那么有道理,陛下怎么就—就听不进去呢?
难道——
一个念头,同时在所有臣的脑海中闪过。
陛下此举,必有深意!
“我——我明白了!”
户部尚书赵程,突然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陛下,这是阳谋啊!”
“陛下根本就不是为了招揽那些江湖草莽!”
“他是要通过武举,将天下所有不安分的武者,都纳入朝廷的视线之内!”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如此一来,既能分化瓦解江湖势力,又能断绝世家门阀招揽私兵的根基!
这——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兵部尚书王远听完,也是浑身一震。
他细细一想,越想越觉得心惊。
是啊!
陛下何等圣明!
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原来,陛下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军队,而是为了整个天下的长治久安!
自己,只看到了军事上的利弊。
而陛下,看到的却是整个天下的格局!
高!
实在是高!
柳万金,此刻也从刚才的羞愤中回过神来。
他听着同僚们的“脑补”,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故作深沉地说道:
“哼,尔等凡夫俗子,现在才想明白?”
“本官早就说了,此乃万世良策!你们偏不信!”
“陛下的深意,又岂是你们能轻易揣度的?”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甩了甩袖子,第一个走出了内阁。
留下王远等人,在原地,一脸的敬佩与惭愧。
武举的政令,很快就传遍了天下。
然而,在江湖上,引起的波澜,却远没有朝堂上那么大。
大部分的江湖派,对此都是嗤之鼻。
“去当兵?给朝廷当狗?”
“老子在山里当大王,不比那个快活?”
“就是,听说军法森严,动不动就要砍头,谁受得了那个鸟气?”
“武举?当官?”
“让我们去军营里,天天被人管着?开什么玩笑!”
“就是,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去劫个富,济个贫,来得逍遥快活!”
“听说军中规矩多如牛毛,我可受不了那个罪。”
那些真正的武学宗师,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响应者,寥寥无几。
楚渊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都快笑疯了。
看吧!
朕就说这是个馊主意!
花了大钱,搭了台子,结果一个人都不来唱戏!
完美!
【叮!检测到宿主推行“武举制”,劳民伤财,收效甚微,引得江湖武林怨声载道,判定为“昏君行为”!
【国运值-300!】
【奖励宿主:大雪龙骑练兵法!】
嘿嘿!
舒服了!
就在楚渊躺在逍遥椅上,准备研究一下这个新到手的“大雪龙骑练兵法”时。
一名锦衣卫,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陛下!江南急报!”
楚渊皱了皱眉:“又怎么了?”
那锦衣卫单膝跪地,声音急促:
“启禀陛下,近一月来,江南沿海数个州府,出现大量神秘商人!”
“他们以市价十倍,甚至十几倍的价格,疯狂收购百姓手中的土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青龙怀疑,这背后有阴谋!”
楚渊一听,噌地一下就坐直了。
收购土地?还他妈是十几倍的高价?
这是哪个败家子在做好事?
他刻问道:“查清楚是什么了吗?是不是强买强卖?”
锦衣卫摇了摇头:“回陛下,所有交易,皆是双方自愿,白纸黑字,官府画押。”
“那些卖了地的农民,一夜暴富,如今都在城里买了大宅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们——我们根本找不到任何违法的证据!”
楚渊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不是强买强卖?
农民还因此暴富了?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操作?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绝对不简单。
“传旨!”
“内阁大臣,立刻来养心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