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悟空一个筋斗纵身云海,他初次登上这云头,入眼之处皆是百样百新,一会捧云,一会钻里钻出,玩耍累了正躺着歇息哩。
忽听远处传来破空呼啸。
急忙扒开云儿探头去望,见得一团火球极速掠过。
速度与他那筋斗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下玩心大作,打了一个跟斗翻身追去。
云海翻腾,逆风追逐
此时悟空还能追上,可随着时间推移,很快就被拉开。
他这筋斗云虽是世间极品,然那团火儿却更胜一筹。
就在二者拉远之际,那火儿竟原地悬停了,似在等他。
待到行近,又呲的一下转瞬闪开。
被这番挑衅,悟空当即恼怒,心道:“哪方来的东西,竟敢戏耍孙爷爷,待将你捉来好给那老哥哥作灯。”
心急神动,当即就掐诀念咒,摄来一股顺风,连翻两个跟头。
眼见悟空极速逼近,陈磊不敢怠慢,连忙将金乌化虹全开。
转即又拉开一截,只是二者的距离始终不能彻底拉开。
悟空的筋斗云可比哪咤那风火轮难对付多了。
“呔!你是哪方来的,什么精,什么怪?”
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陈磊默不作声。
呼唤金乌,摄了一缕金乌炎,向悟空抛去。
“这厮还想烧我哩!”
悟空怒嗔一声,掐诀念咒,召来一股无名水,往前席卷而去。
就在他以为那火儿遇水将熄之时,咕噜的一下,那火透水而过,一息间将之蒸发殆尽。
眼见即将迎面撞来,他怪叫一声,再度掐诀,张口往前一吹。
急风呼啸。
噗的一下。
谁知没能将那火吹熄吹走,反倒是风助火势,越发大了起来。
此火极为怪异!
悟空暗自心惊,火焰近身的刹那间,连忙使了法术,留下一个分身,自己将身一纵到了百丈外。
待站定之后,他摸了摸头顶一撮焦猴毛,看了一眼火团消失的方向,嗔道:“好怪!好怪!倒是小觑他了。未想世间还有如此奇异之物!”
他承认,确实有些轻慢了。
不然以自己一身本事,想躲开那火轻而易举。
吃了一瘪,悟空也无心再耍弄,打了几个跟斗回到方寸山。
看着烛火摇曳映出人影的茅芦,他心道:“老孙这般回去,若教老哥哥见了恐生笑话,不如歇他一阵再回。”说着便就捻去焦毛,化作一只鹰凄息在树梢上。
而在他回来之前,陈磊已经凭借金乌化虹的速度优势,抢先回了茅芦坐定,自斟自饮起来。
这一番,为防止露面被悟空识破,也为防范天庭的人发觉,他特地在云下飞行,更是连用了两张隐身符,而今在蓬莱仙岛得到的符纸只剩四张了。
希望是值当的!
等待许久,茶喝了两盏,火添了几趟,仍不见悟空回来。
正暗道莫不是又追到那处了。
忽就听着声响。
“老哥哥!老哥哥!”
人未到,声音就先传进来了。
很快,悟空就从外面钻了进来,一步跳到陈磊对面凳子上,一口气连喝了几杯热茶。
陈磊明知故问,笑道:“二弟怎去这么久?莫不是游览四海去了?”
“老哥哥有所不知,我正在云上顽耍,忽地不知哪里来了一个好妖怪,其势若北斗,携风带火的直往东面赶。俺翻了两个跟斗,带云去追,不成想被其耍了个法儿蒙了,不知何处去也!”
悟空在那闷着头,说得吹眉瞪眼。
陈磊听了哈哈大笑。
出言宽慰道:“岂不闻‘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呀!好生学些本事,莫要怠慢骄横了。”
悟空在那撇着头,生着闷气。
他也情知是自己轻慢了那厮,否则也不会为其戏耍。
于是扬了扬手:“晓得了,晓得了。”
自这日后,悟空又心定了下来,也不常偷摸出洞府了,也不再到处耍弄,一心修炼仙法。
只是这番好景没过多久。
仅过了两个年头。
本不愿见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日午时,吴刚着急忙慌的出了洞府,径直找到陈磊,开口就道:“二哥二哥闯祸了!”
他自入了洞府就再没私自出来过,今日也为之破例,陈磊可想而知事情严重性。
与他急进三星洞查看。
半路上,吴刚讲诉了此前发生的原委。
原来,早些时候洞里诸仙在树下谈经论典,有人就说了,不知悟空那世修来的缘法,能令祖师传他躲三灾之法,又传筋斗云的,悟空本来只是笑笑未回应。谁知又有人说,他当时修得腾云之能,乃花了三年,这筋斗云什么的,比之更甚,想必难以摸透。
悟空听人这么说,当即就安奈不住,言说:‘一则是师父传授,二来也是我昼夜殷勤,那几般早就回了。’有人言之不信,一下便就激起他的好胜心,随即便在人前一一卖弄起来。
不曾想便就惊扰到了祖师。
陈磊闻听经过,急忙加快了步伐。
只是等他赶到时,已经为时晚矣。
只见那后山廊亭上,祖师站立阶上怒视着底下跪着的悟空,周遭众人围作一圈。
陈磊扒开人群近前。
“我问你弄什么精神,变什么松树,翻什么筋斗?有些修炼体段就在此卖弄。”
顿了顿,祖师喝道:“此番我也不加罚你,即你已功果完备,自当领受前罚。”
说着,便就着弟子取来责棍,指定悟空道:“打!”
那棍儿碗口粗细,乌金头簇,似附雷带电,一棒下去,虽未见血带肉,可却是专攻神魂,饶是悟空这得道宝体都难以消受,打得他叫苦不迭。
陈磊见之不忍,跪伏在前,高声道:“即为兄长,愿与之共领惩罚。”
吴刚亦是上前跪拜,也要受领。
祖师不允。
劈里啪啦的一棍一棍打在悟空身上,陈磊听着声,闻着响,不忍去看。
待三百棍打完,悟空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才坐将起身,磕头叩拜。
祖师挥去众人,回过身去摆了摆手:“你去罢!”
悟空情知乃是要赶他走,满眼堕泪,连连磕头道:“只望师父恕罪!”
祖师未回头,淡淡道:“我也不怪你,只是此前有言在先,加之这次你又人前卖弄。且问你!”
“假如你见别人有,不要求他?你若畏祸,却要传他;若不传他,必然加害,你之性命又不可保,怎么留得你?”
顿了顿,又道:“你快回去,全你性命,若在此间,断然不可。”
悟空告罪道:“我也离家二十馀年,虽是回顾旧日儿孙,但念师父厚恩未报,不敢去!”
祖师笑道:“哪里什么恩义,你惹了祸不牵带我就罢了!”
悟空见没奈何,只得拜辞,又去各间与众道别。
乃至他出了洞门,祖师才幽幽转身,轻轻叹了一口气。
三星洞外,春草堂。
陈磊开了一瓮老酒,洒开三碗。
三人没有太多话语,只是一碗一碗地闷着酒,甚至乎也没有什么离别赠言。
酒尽人散
望着那个一步三回头的背影。
陈磊心知,自己很难再改变什么。
或者说,也无法改变什么。
这就是悟空该走的路。
他是大圣,也是自家兄弟。
无非就是日后出了事,大家一起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