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蛟话语间带着一丝嘲弄,似在戏弄调皮小儿。
在场三人瞬间头皮发麻。
“他们怎么来了?”
“遭了,被发现了!”
一道疑惑,一道惊悚,同时响起,气氛倾刻陷入凝固。
陈磊甚至能听到身旁性安那急促的呼吸声。
见迟迟没有回应,黑蛟嗅了嗅,打了个喷嚏,震得周遭歇鸟争相走,随即戏虐道:“小娃儿,这味道可真腥膻,离得甚远便已污了爷爷宝体,太臭!太臭!”
转息间,脸色再变,嗤笑一声,啪嗒一口唾沫钉在二人藏身的树干上。青绿黏液迅速在腰粗树干腐蚀出碗口大的深坑,滋滋冒起浓烟,唾沫星子飞溅之处,草死土焦。
这一幕,触目惊心!
难怪老农说其一口青雾将青壮尽皆毒死,就这一口毒沫人若沾染半分,少说肉融骨消。
陈磊不敢迟疑,忙将性安一把扯起,拉扯着向前,暗里解了绳扣,悄摸着把令牌塞到他中,只是一到他手中,便就往地下一撂。
二人来到妙戒身旁站定。
这时近了方才看清那黑蛟真容,约十丈长的身躯,盘踞在石柱上,高耸着头颅,腹有双趾,遍体黑鳞,那汪泉水在其庞大的身躯面前,反倒似个澡盆。
“你们怎么”
妙戒望着二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欲言又止。
性安苦着脸,发着劳骚:“汝这假和尚,乱发甚么善心,这般千年老妖,与送死何异?”
陈磊没心思听其在这叨唠,他目光锁定在黑蛟身上,感受着手中一冷一热两枚棋子。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种级别的妖怪,凡人事物根本顶不上用场,只能寄希望于祖师赠与性安的宝贝。
而另一旁的妙戒,此时也捧出宝珠在手。
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那黑蛟先动了,他扭摆着身躯,下了石柱,荡到几人身前一丈。
先是嗅了嗅陈磊,碗大的瞳孔忽地缩成竖棱,连打了几个喷嚏。
“臭!污浊不堪,脏了宝地,该杀。”
陈磊紧紧握着手中棋子,暗中计算着距离,这妖怪披鳞带甲,身上无着手处,唯这眼珠倒象弱点。
若是离得近,或可迷他眼。
那黑蛟略过陈磊,瞥向一旁的性安,眼中一亮,忙吸几口,好一番享受,呢喃道:“香!若食之,少说能涨百年道行。”
转即又望向妙戒,上下一寸寸仔细端详,淫性大发,啧啧道:“好身子!不知能经受几番鏖战之法。”
“淫贼!”妙戒咬牙切齿怒骂一声,一口将手中宝珠吞入腹。
刹那间,罡风肆虐,卷起一地残枝落叶,她僧衣撕裂,露出雪白肌肤,一层层鳞片覆体而出,摇身一变,竟是一条小白龙。
一跃半空,兴雨卷浪迎面直下。
陈磊闻声而动,欺身上前,掌中棋子一分为二,一手一个,径直往黑蛟眼珠摁去。
一息万变。
那黑蛟无视了众人的举动,只是矗立在那。
几人暗地的动作,怎能瞒过一个千年修为的大妖,在他看来,不过是笑话罢了。
食物与玩物,能掀起甚么风浪,谁会与几只虫子计较?
他嗤笑道:“山中烦闷,便与蚜虫取乐一番!”
说时迟,那时快,尾儿轻轻一扫,携千斤力,带凌冽风,直面撞上陈磊。
咔嗞!
胸膛一陷,骨头断裂声应声入耳。
一个罩面的功夫,陈磊就被掀飞数丈,撞上潢山泉石基,昏死当场。
那黑蛟似脑后长眼,风浪席卷而下之际,往前一蹿便就避开了。
随即腾空而起,与那白龙缠斗云端,你方抓来,我方尾扫,你兴风,我吐雾。
云间电闪雷鸣,雨雾大作。
不到几合间,打得风沙四起,波及周遭树木成片截断。
妙戒难挡,被黑蛟抓了个空档,一尾巴扫下云端,龙身径直栽到地上。
就在此间,远处飞来几只蛇雕,在那空中呀呀的叫。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鹰啄蛇,鹏吃龙,这黑蛟原是蛇身,体生恐惧,落了地,化作一个中年黑汉。
那蛇雕感声附唤,轮番向下啄去。
黑汉生了惊,忙吐出一口青雾,笼罩在整方潢山泉,将众雕又尽数毒倒。
性安也怕这雾,撤身就往风口跑,又忙将唤来几只长嘴鹮,落在四方静守,冒头就啄。虽说那黑汉暂时为之掣肘,他也心知不是长久之计,暗道一句:“走他娘的罢!”
转身便就直奔山下。
他这边倒是走脱,留那妙戒栽到一堆枯叶中,埋着身子,香肩裸露,不知是死是活。
毒雾笼罩下的潢山泉。
手心传来的灼热感,惊醒了陈磊。
猛的睁开眼,周遭青蒙蒙的一片,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那雾竟象有意识般,绕开他的身体。
强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他昂头往左手望去,那灼热源头是一枚黑子,此时正荡出一阵阵水气,驱散着以他为中心九尺内的毒雾。
恰此时,哒哒的一阵脚步响起,越来越近。
陈磊一惊,能无视毒雾的,想必就是那黑蛟。
眼下无处可藏,挪移间,手攀到一处热水,他心中一动,咬着牙滚入潢山泉中。
刚一入泉,便感受到一股温热裹着己身,舒服得令他不由忘却身负重伤的事实。
很快,胸膛伤处就传来一阵瘙痒感,疼痛锐减。
这潢山泉却是奇妙。
他闭息缓缓下沉。
然而,陈磊不知道的是,潢山泉疗愈的同时,丝丝缕缕的浊气顺着伤口如墨汁入水般开始蔓延。
这汪不知凝聚了多少年岁,原本充满金乌灵力的金汤,即将被侵浊成暗灰色死水。
异变来的太快,就连泉水边方才感受到异常,过来一探究竟的黑脸汉,亲眼看见此幕,也被震惊得连连后退。
他到了修行瓶颈,好不容易找到这处潢山泉,本想借助金乌灵力一举蜕蛟躯,化龙身,未曾想,自己还未受用,便被泄了灵韵。
他面色狰狞,勃然大怒道:“小畜生,嫣敢坏我大事,该杀!该杀!”
与此同时,当陈磊沉到池底,背部忽然搁到一块块硬物。
起初并未在意,想着许是池底的积石。
只是很快,他感到一丝不对,一股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灼痛在接触几息间乍现。
陈磊猛呛了几口水。
意识迷离间,一道声音出现在脑海中。
“又一个天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