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哥!这老樵夫脸上怎地有花不成?”
见陈磊直勾勾盯着吴刚,悟空嬉皮笑脸,咄的一声,跳了上前,捏着吴刚下巴左翻右看。
吴刚迎上陈磊怪异的目光,心里发毛,梗着脖颈。
见悟空这番动作,还以为是脸上沾些脏物,忙卷起袖口来擦。
胡乱抹了下,那悟空又把他脸一掰,指道“这边!这边!”,吴刚信以为真,待擦了那边,悟空又把他下巴一抬,指向脖颈“这处,这处。”
看着二人滑稽搞怪,陈磊也是会心一笑。
他实在无法将面前这位朴实糙大个,联系到前世那位耳熟能详的伐木代表身上。
盖天下之大,同名同姓者亦不在少数。
或许仅是重名罢!
随即喝住悟空:“莫要顽耍。”
那悟空‘嘿嘿’一笑,摇头晃脑跳回原座处。
吴刚被其捉弄一番,亦不怒不恼,静坐在那陪笑。
见他如此老实宽厚,陈磊心生敬意,问道:“我教你去置办间新宅,近来可有眉目?”
吴刚摇摇头:“折煞我也!陈兄弟尚未安基,我却拿着你两家钱两置办己物,与忘恩负义何异。”
说着,他将自己去坊间定了干粮米面,每逢除一十五便会送上山来的想法,一一说来。
悟空听罢,亦感其谨守本心,笑脸一收:“据你说来,乃是一个行孝记恩的君子,向后必有好处。”
陈磊亦附言:“是也,而今茅芦已成,你无需为我费心,照我教你的去做罢。”
吴刚‘唉’了一声,眼窝湿润,举起酒盏,敬向二人:
“感二位恩公大德,吴家向后所属富贵,必令二位兄长先享也。”
陈磊举杯回敬,复又提议:“我三人情投意合,不如结为异姓兄弟,福难同当。如何?”
二人连声称“好”,随即便分起大小。
陈磊离家前二十有五,又经五六载寻仙路,便道:“今岁三十有一。”
吴刚言说“年岁三九,乃二十七。”
悟空嘿嘿一笑,说:“俺虚长个三百岁,然一路行来,皆以哥哥为首,便尊哥哥为兄。”
由此,陈磊为首,悟空次之,吴刚居小。
三人搬来长板短凳,置于屋外,摆上各式吃食,斟三杯酒,贡三柱香。
以此桃会为名,跪拜天地,同向叩首,执手同声发下鸿誓:“愿今为兄弟,福难同当之。”
仪式完毕,三人正待起身。
蓦地。
平地一声雷。
“轰隆!”
一道晴天霹雳从云头落下,径直打在面前祭品上。
霎时将长木板撕成几瓣,断口处焦黑冒烟。山桃,牛肉,桂花酒等各式祭品散了一地。
“呼,呼呼!”
一道急促的呼吸骤然响起。
吴刚已然脸色煞白,手指不停揪着粗布衣,而一旁的悟空亦是满脸疑惑的望向陈磊。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陈磊天性乐观,这番变故亦难乱心。
他仰天大笑,捡起掉到身前的山桃,吹了吹尘土,一口咬下,口齿不清戏言道:
“二弟、三弟,想来是这天公地母不喜生食,降下天雷将这山桃烤熟。”
悟空闻言一喜,笑道:“是也是也,好熟桃!”
看二人这番举动,吴刚也捡起一枚山桃,手却不听使唤,啪嗒一下又掉回地上。
继弯腰伸手时,一双略显粗糙的大手先他一步,捡起,吹灰,递来,动作干净利落。
他抬头迎上陈磊目光。
见其眼神坚毅,嘴角挂一抹干净淡笑。
吴刚不明白,为何这位大哥无论面对甚么困难,总能乐观豁达。
心中暗道:“却也正是这般人物,才值得追随罢!”
他郑重点头。
三人将一地贡品拢起,捧回屋内,自个享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日头西斜,天色将暗,茅芦升起篝火,映在三人暗红如猪肝的脸上。
酒瓮见了底,悟空饮尽最后一盏酒,便摸索着起身,摇摇晃晃,踉跟跄跄朝山门去。
念及吴刚老母瘸腿,若有不便恐无人照应,陈磊举着火把将他送下山脚。
方才还热闹喧嚣的春草堂,转眼之间重新归于寂静。
夜幕下,陈磊拿出慧明所赠黄庭,摊在案上,借着油灯的昏黄光亮,细细看去。
其全名乃“太上黄庭玉经”,又分内景、外景二部。
这内经,便是道家体内脏腑的修行之法,外景则是穴位、经络如何配合呼吸吐纳。
这黄庭经他前世就有看过,碍于当时娱乐设备太多,难以静下心来,只是粗略扫一眼便罢。
而今早已摆脱手机依赖,况且山中没有太多娱乐。
加之对于修行的憧憬,更是看得津津有味,反复斟酌其意。
经海遨游未知时。
陈磊阖上黄庭经时,天边已经半白不白。
奇异的是,这一个通宵达旦下来,却未有倦意,甚至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之感。
天清地朗,日出东山。
陈磊一如往常,走出茅芦。
简单洗漱,割来腊肉,熬了一锅肉汤。
吃饱喝足后,擎起木枪,舒展身体,继而操练起枪法。
刺、戳、扎,干净利落一套打法,继而接上劈、崩、点、撩、拦。
进可攻,退可守。
这套枪法是他和悟空游历期间,各方观摩下来,自创的一套打法。
平时作卖艺用,路遇危险亦颇具杀伤。
现今则成了健身练体的日常。
练至末段,陈磊挑了个枪花,收枪,掷出。
木枪嗡的一声破空而去。
凌空踢向枪尾,木枪飞速朝一个木墩撞去。
“砰!”
入木三寸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吱呀声响。
陈磊回首望去,那三星洞门半开半掩。
很快,门缝处转出一个猴头。
悟空拿着把扫帚,跳出门前,刚想去清扫枯枝落叶。
见着陈磊舞枪,顽性大生,心痒难耐,把扫帚随手一甩,也要去弄棒,玩耍武艺。
他迈开步,跳近来,去那木堆上翻出一根齐眉高的直溜木棒,怪笑一声,一个跳劈,接横扫,舞得凶猛非常。
打完一套动作,悟空嘿嘿一笑:“许久不耍武艺,俺这身子骨都要埋了锈,哥哥与俺打上一番如何?”
陈磊笑着称“好”,拔枪劈去。
他劈枪去,悟空擎棒顶,你收棒横扫,我跳起来避。
二人打斗数十回合,难分胜负。
悟空口悬清气,不知疲倦,陈磊肉体凡胎,却已疲惫难当。
他连忙喊停,收了枪,忙去打瓢水解渴。
等喝饱水出来时,悟空亦收棒回去洒扫山门。
看着那个忙碌的矮小身影,还有一事萦绕陈磊心头。
既然祖师有意避开因果,他亦不可就此束手。
他环视三星洞一圈,暗暗思量。
目前不宜太过激进,恐一下激怒祖师适得其反。
然而有甚么是自然而然,顺带之事呢?
陈磊旁光一瞥,望着环绕茅芦的松树、柏树,以及洞前各类杂树。
顺手修树,总该无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