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比皇帝的回信先来的是昨夜魏祁放飞的信鸽。
魏祁配让人从京中打探的关于苏见月的消息,他这些年培养的探子分散在朝野各处蛰伏,等他寻到郡主,这些人自然会显露效忠。
边关风沙漫漫,他骑在马上望着京城的方向信件展开,一字一句都不肯错漏。
一旁的副将的眼神也紧紧盯着他手中的信件,心生好奇。
片刻后,魏祁的脸色阴沉得宛如大漠风暴来临前的平静,让副将感觉后背发凉。
“将军,这信中可都说了些什么?”
魏祁看完后将信件撕毁,不肯让旁人知道苏见月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那个带着郡主离去的赫连女官早在十几年前身亡,郡主吃了很多苦……”
他说得言简意赅,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马鞭,借此来压制心中的情绪。
那两个裴家子好生可恶,一个眈误了郡主六载年华还不知廉耻地勾引上公主做面首,另一个道貌岸然竟敢强占弟妻!
魏祁想到此处目眦欲裂,恨不得直接用兵打回京城将这两人凌迟。
若是先太子还在,这两人给郡主提鞋都不配!
“往皇上跟前的信可送到了?”
副将还想细问魏祁,又听他问起昨夜八百里加急发往宫中的信件。
“将军,这信件呈到皇上面前再传回西北,只怕还需要几日……”
魏祁然等不得了,他转头吩咐道。
“隐瞒消息,我要提前动身去京城,等皇帝的奏折下来,我再延缓几日入宫面圣。”
他要先将京城各处他的人动用起来,让裴景珏尝尝从云端跌下的滋味。
“是,属下这就去办。”
副将欲打马离去,就听魏祁提醒道。
“将玉菩提带好,那是我给郡主的见面礼。”
马蹄扬起烟尘,南配回想起从前记忆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心中生出些温柔。
自从前朝复灭后他的心也跟着死了,如今知道郡主还活着的消息,让他常年冰封的心融出一丝裂缝。
入夜,官道上多了两匹飞驰的骏马,魏祁一身玄衣宛如一把出鞘的剑,直逼京城而去。
此时的裴府书房,裴长安正坐在桌前愁眉不展。
自从那日他被皇后允许见过华阳公主后,他日日都会收到公主送来的书信。
里面除了说一些想念他的酸话,那就是催着他快些求娶。
裴长安深知这是皇后想要他尽快做出决定,裴景珏现在深得皇上信任,很容易左右立储一事,这在皇后眼里自然是个威胁。
“二爷……”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莺娘身后跟着个丫鬟提着食盒入内。
自从公主大闹过后裴长安待她如珠似宝,除了没有正妻的名分,其他的尊荣都给了。
“夜里凉,你怎么还跑来了。”
裴长安挥退丫鬟,将莺娘扶到软塌上去坐。
“我担心二爷忙着公务会顾不上吃饭,便特意带了些夜宵过来。”
温柔的话语响在耳畔,让裴长安一阵恍惚。
从前他还什么身份都没有的时候,苏见月就是这样日日都为他送来夜宵,会心疼他看书到很晚,借着他书房的油灯绣些花样陪着……
“二爷?”
莺娘见他没有反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裴长安回过神来,说不清楚自己心中什么滋味。
“辛苦你了。”
听得这话,莺娘心中顿时受宠若惊。
“能遇到相爷,妾身这辈子便是值了。”
她眼中浮现出点点泪光,翘鼻薄唇,十分撩人。
裴长安看到她额上还未完全消下去的疤痕,心中怜惜。
若是公主进门,会对莺娘好吗?
“莺娘,家中的事情你做得不错,如今你怀有身孕也不要过于劳累,或许不久之后……我就会娶了公主。”
最后半句裴长安说得很是艰难,他作为一个男人名声也随着公主毁了,若想要娶旁的小姐也无人敢嫁给他。
莺娘愣住,不曾想裴长安还没有死心。
她心中恨公主恨得咬牙切齿,面上露出些恐惧,脸色发白地点了点头。
“这可是件喜事,只要二爷能够得偿所愿,莺娘也跟着欢喜。”
她眼中的依恋让裴长安心中一暖,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放心,无论谁嫁给我我都会护你周全。”
莺娘点头,顺势靠在他怀中遮住眼中露出的算计。
裴长安用完夜宵后让下面的人将莺娘送走,他翻动着手边还未处理完的公文。
自从那日他被皇帝贬了后,从前他手下阿腴奉承的人都来明里暗里地给他使绊子,将那些棘手的公务都推在他身上。
裴长安皱着眉头打开下一本,忽而发现内页掉出来一封信。
信上并未署名,他猜测是同僚粗心大意,伸手将其拆开。
看到信上内容的那一刻他下意识撒开手,宛若被烫到一般。
皇后正想让他去查找裴景珏的把柄将其扳倒,他还未下定决心,竟然有人将裴景珏的把柄先一步地送到他跟前。
裴长安背后爬上凉意,他左顾右盼地到窗子前查看,确定外面只有守门的小厮才松了口气。
“来人。”
他将自己的心腹小厮叫来,强行保持镇定询问他。
“我桌子上的公文可有人动过?”
小厮知道裴长安一贯谨慎,不喜欢旁人碰他的东西。
“二爷,小的让人看得紧,并没人来过。”
裴长安让他退下,坐回位子上时被抽去所有力气。
既然不是府里的人,那究竟是谁?
他拿起桌上的信只觉得是烫手山芋,心中详细写了裴景珏曾在刑部时候办的一个案子,信中说裴景珏徇私,生生害得一家人家破人亡……
裴长安嗓子发紧,若是他将这封信上的内容传扬出去,裴景珏丞相的位子可能就要坐不稳了。
但比起对付裴景珏,裴长安更忌惮的是给他送信之人
此人定然身份贵重且手眼通天,连皇后的意思都知道……
那他究竟做是不做?
裴长安心中纠结万分,他目光触及砚台旁边放起来的一沓信件,终是咬了咬牙。
若是他不做也没有别的出路,眼下要紧的是搭上皇后的船。
他怕错过这次,便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