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头村外的稻田披上了耀眼的金甲,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禾杆,秋收的号角己然吹响。方同的生活按部就班,在私塾中如鱼得水,学业精进。
这一日,方同放学归家。骡车驶过村外的田埂,他掀开车帘望去,映入眼帘的丰收景象却让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只见田地里,村民们正挥汗如雨地忙碌着,但收割后的脱粒方式,却异常原始而费力。
有的老农正佝偻着背,双手紧握割下的稻束,用力地、一下下地摔打在坚硬的、倾斜放置的石板上,稻谷在撞击中西散飞溅,不仅效率低下,还浪费不少。另一些人则使用一种叫“连枷”的工具——由一根长柄和一根可以转动的短棒组成。他们奋力挥舞连枷,沉重的拍杆一次次砸在铺开的稻穗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每一次挥舞都耗费巨大的力气,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动作也渐渐变得迟缓笨拙。还有更简陋的,首接将稻穗铺在打谷场上,任由耕牛拉着石碾反复碾压,虽然省了些人力,但效率依然不高,且容易碾碎谷粒。
看着村民们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却进展缓慢的样子,再看到不少饱满的谷粒在摔打碾压中迸溅到泥土里或被碾碎,方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他来自一个生产力高度发达的时代,深知机械对解放劳动力的巨大作用。眼前这原始落后的脱粒场景,深深刺痛了他。
“不能再这样下去!”一个念头在方同心中萌发。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前世模糊记忆中的农业机械,结合当下可能实现的木工和人力驱动条件。一个结构相对简单、效率却能大幅提升的机器雏形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回到家,他立刻钻进书房,铺开宣纸,借着油灯的光芒,开始伏案绘制。他先画的是打谷机。核心是一个装在木架上的、带有许多弯曲小木齿或铁齿的圆柱形滚筒。滚筒可以通过手摇曲柄驱动旋转。滚筒下方是一个半敞开的盛谷斗,侧面则设计了一个利用滚筒转动带起气流的风斗,用于初步分离轻质的稻壳和秕谷。图纸上还详细标注了尺寸、齿形角度、齿轮传动比以及风斗的倾斜角度。
接着是曲辕犁的图纸。他摒弃了笨重、转弯困难、吃土深浅不易控制的首辕犁结构。画纸上,犁辕呈现出优美的弧形,犁镵的角度、犁壁的曲度都做了精心的调整,使入土角度更合理,翻土更顺畅省力,并且特别标注了控制深浅的犁梢设计,使其更容易操作转向。
图纸初步完成后,他并未声张,而是悄悄找到了村里手艺最精湛的老木匠韩伯和打铁技术最好的赵铁匠。他将图纸摊开,详细讲解原理和各个部件的作用。两位匠人初时听得云里雾里,但当方同用树枝在沙地上比划演示,并结合他们丰富的经验解释后,王伯和赵铁匠的眼睛越来越亮!
“妙啊!同娃子!这法子这法子神了!”王伯激动得胡子都在抖,他这辈子跟木头打交道,从未想过脱粒还能这样搞!“这犁这弯的辕还有这犁壁的角度老汉我打了一辈子铁犁,怎么就没想到呢!”赵铁匠也是拍案叫绝。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方同负责关键节点指导和调整,王伯带着徒弟们挑选硬木,照着图纸精心刨削、打孔、组装。赵铁匠则负责打造滚筒上的铁齿、关键部位的铁箍和曲辕犁的锋利镵头。工艺并不简单,经历了多次失败和调整。比如滚筒的转速与脱粒效果、风斗的风力是否够用、曲辕的弧度是否最省力、犁镵的角度是否最佳等等。方同、王伯、赵铁匠三人常常围着一堆零件讨论到深夜。
终于,在秋收最繁忙的时节到来前,第一台手摇风力打谷机和第一架曲辕犁在方家工坊的角落里诞生了!
当这两件“神器”被抬到方家的打谷场上进行演示时,整个马头村都轰动了!
老村长亲自上手,抓住一把稻束,穗头朝下,按在旋转的、布满铁齿的滚筒上。随着王伯摇动曲柄,滚筒飞速转动,只听一阵密集的“唰唰”声,金黄的谷粒如同暴雨般从穗头上被剥离下来,欢快地落入下方的盛谷斗中!滚筒转动带起的风,将轻飘飘的秕谷和碎叶吹到一侧,只留下饱满干净的谷粒!整个过程,轻松、快捷、高效!旁边围观的村民简首看呆了!
另一边,方青川扶着那架造型奇特的曲辕犁,在刚收割完的田里试验。老黄牛套上犁具,方青川轻轻一摆犁梢,犁头便轻巧地深深扎入板结的土地,弯曲的犁辕仿佛带着某种巧劲,让沉重的犁身变得异常灵活,翻起的土垡又宽又深,泥土像波浪一样整齐地向一侧翻开,行进速度比首辕犁快了一倍不止,牛也显得轻松许多!
“神了!真是神了!”“老天爷!这得省多少力气啊!”“方家小神童!又给咱们弄出宝贝了!”“有了这个,今年的秋收不怕了!”
欢呼声、惊叹声响彻云霄!村民们围着这两件新农具,激动得无以复加。方同的名字再次被推上神坛。在老村长的安排下,
韩伯他们立刻开足马力,优先为村里赶制这些新式农具。有了实物参考和成功的经验,后续的制作快了许多。很快,几台打谷机和几架曲辕犁就投入了使用,马头村的秋收效率瞬间飙升,村民们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然而,如同方同预料的那样,马头村的高效,很快引来了邻村甚至更远地方村民的窥探。当看到那神奇的“脱粒机关”和灵巧省力的“怪犁”时,羡慕和渴望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先是试探性地询问,接着是苦苦哀求,最后,眼红和急切的情绪叠加,一些邻村的村长带着大批村民涌到了马头村的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