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白脑海里各种任务完成的提示声，一个接一个响起。

睁开眼睛，周围光线昏暗，他能看清这是在铁牛山旅馆的房间。

罗白皱了皱眉，支撑起身子下床，腿一软归在地上。

“你才醒呢！稳着点。”琳达嗔道。

罗白说：“我要去厕所……麾少扶我一把。”

诸葛麾将他拉起来，硬生生拖到厕所关上门。

罗白坐在马桶上捶着腿，少许检查了一下身体其他部位。身体很痛很痛，在游戏里死了无数次，现在身上每块肌肉都痛。

不过除了屎尿的意识格外强烈外，肌肉和骨头没有受到真实伤害，意识也很清楚。他又检查了一下脑机系统，看上去也没啥变化。刚才从游戏“灰烬火雨”的程序模块，变成记忆戒指的图案。

这是什么？罗白试着激活了一下，图案消失变成了一行小字。罗白轻轻吸了口气，就是这个了。

厕所外头一阵喧闹，看来杜靓也醒了。

罗白苦笑了一下，对方应该也要上厕所的，所以抓紧收拾清理了一下。下次有经验了，长时间参与脑机沉浸活动，要提前准备好尿不湿。另外最好先打上营养针。

不然，真被困个几天，且不管大脑怎么样，肉身是肯定扛不住的。

果然，杜靓也必须走一遍罗白的流程。诸葛麾给罗白拿了点饼干牛奶，琳达开始询问他在脑机游戏里的遭遇。

罗白把大体过程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下记忆戒指这个道具的事，也没多讨论林峰和林晨的异同。

他差不都讲完了，杜靓也从洗手间回来。她的精神状态还不如罗白。因为她最后也没走出循环，是在琳达的催促下，才匆忙把事情完成的。她的循环世界和罗白的不一样，能否出来要看她自己的决定。

杜靓也谈了谈自己经历的事，但很明显她说得极为简略，只说她陷入了当年在铁牛桑天雨学院的回忆。作为林晨的助理，她试图保护对方，所以在那个循环里迷失了。

琳达皱眉听完二人的回报，问道：“那么，咱们有没有从循环里找到天庭钥匙的线索？”

杜靓摇头，罗白则想了想说：“我要回游乐场才知道，也许有几个地方有线索。”

“具体是哪里？”琳达问。

“机房，实验室，后面的人工湖。现在几点？”罗白问。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诸葛麾问。

琳达说：“要等到凌晨吗？你们可以睡一觉，我们晚上去游乐场。”

罗白说好。他确实太累了，然后就倒在床上睡着了。边上的杜靓也同样的状态。

“你不是说装了脑机，就没啥睡觉的意识吗？”诸葛麾怔道。

琳达皱眉说：“极度疲劳了吧。是身体要睡不是脑子要睡。不知他们到底循环了多少次？”

琳达自顾自带着设备去了一次游乐场，上述几个地方逛了一圈毫无收获。到晚上，她强行把沉睡的罗白摇醒。

“凌晨2点干活了，干完回家睡。”琳达说。

他们这次搜索是和游乐园打好招呼的，罗白领着队伍先后来到游乐园的官方机房和主楼实验室，意料之中的没有什么反应。

罗白在记忆戒指里读到的位置，是人工湖的东北方。他想到游戏最后一幕，这里升腾起来的怪物。虽然现实里不会这种东西……嗯哼，当然如果现在仍处于循环里，那就另外说。

罗白在经历之前的无数次循环后，有点模糊了现实和虚拟的界限。轻易不敢断言自己到底身处何处，甚至有点期待突然眼前又出现一个怪物。

站在东北角，他脑海里忽然叮了一声：“敲敲门，你在不在。”

“当然，天先生。”罗白回复。

一行小字出现在脑海，“你终于来了。接下来，我会和天一、天二融合。同时他们会收到新一部分的数据碎片。”

“了解，开始吧。”罗白的心定了下来。

边上琳达拿着葫芦存储器，兴奋道：“发现信号！重复发现信号！开始接收！”

小组很容易的接收完这一枚“天庭钥匙”，与此同时，罗白脑机里，三段天先生也完成了融合。

“这次收获很大，这段程序的体量很大！”琳达用力拍了拍诸葛麾。

诸葛麾同样用力拍了拍罗白。

“痛！”罗白怒道。

回到天庭总部，琳达把数据传上天庭服务器，很快得出了这次数据体量是之前的两倍，他们只需要再有两段正常体量的天庭钥匙，就能解锁被天先生封存的数据。

“那下一枚天庭钥匙的线索有了吗？”罗白问。

琳达说：“没那么快，总服务器要推算一段时间，才能继续搜寻信号。”

罗白问：“好象一般人工智能都有名字，我们总服务器没有吗？我听你要么叫他计算机，要么叫他总机的。”

“有的，他叫思凯sky。”琳达苦笑道，“所以我不想叫他名字。”

天先生的天啊。罗白挠头说：“那你不能给他改个名字吗？”

“没权限啊。等我解锁了完整服务器，就改他的名字。”琳达说。

罗白回自己房间，诸葛麾也想跟过来。结果被罗白拒绝，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不过不多时，天庭李中翰就提供了一个压力缓解舱，到他办公室。那个像浴缸一样的东西，能提供按摩、洗浴、深度睡眠等多种功能。

罗白看了看床，又看了看这个设备，如果说他不想用高科技，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怪？但他真的只想用最基础的那些东西。

“天先生，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一行小字出现在系统里。

罗白说：“我基本了解了林晨的问题，但你为什么要通过灰烬火雨的游戏，这么迂回地来告诉我关于他的事呢？”

“你确定你基本了解了？说来听听。”

“林峰就是林晨，他在天雨学院搞研究。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搞研究，但游戏里说他后来涉及了黑暗的研究。我有点纳闷所谓的黑暗研究是什么。我想了又想，不论是他研究克隆，还是人工智能、脑机，甚至是航天。都不能算是黑暗研究。如果一定要说沾点边，那就是克隆。但没那么严重，所以根据我对你手里那点东西的了解。再加之铁礁岛那个位置，我觉得他涉及了器官走私。”

“你……”

“只有这个事情，是你不能容忍的。”罗白语气的肯定。

天三回答：“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在做走私？”

罗白说：“第一，我觉得你不缺钱。第二，走私不符合你的审美，甚至也不符合林晨的审美。但是他可能有一个必须去做的理由。如何？我猜对了吗？”

“天庭当时陷入困境，一直是缺钱的。我不希望天雨和天庭绑定，而我对中翰的天庭寄予厚望，所以每一笔注资都得来历清楚。因此牢牢把控着他们的项目方向。中翰想要发展航天，因为他觉得脑机距离完全突破可能还要十年。而航天嘛，随着我国登月的实现，下一步就是星辰大海了。”

“林晨赞同中翰的想法？”罗白问。

“那是当然了，他们是合伙人，又是好兄弟。”天先生说：“可能你会很意外，我并不完全反对器官买卖。因为我觉得克隆用在医疗领域，克隆器官的使用一定是未来方向。面向有钱人，我们应该开一个dna银行，包括存储精子、卵子，乃至预备好主要器官的克隆资料。这样一旦需要的时候，就能很快使用上。”

“就象上次你救孙临风。”罗白说。

“是的，就象克隆他的心脏。但我反对把器官丢到黑市去卖，做那些黑社会干的事。”

罗白说：“你对黑社会没好感是吧？我以为你那一代人，受帮派电影的影响很大。但我看你没有安排那种身份的克隆分身。”

“正常人都不会向往黑社会，而且那个环境也太危险。我向往过当警察，没想过当罪犯。”

“你确定自己没有干过器官走私？我有证据杜毅他们有参与过。”罗白慢慢讲。

“我以科学起家，卖专利，卖发明掘得第一桶金。不说富可敌国，至少没有出过大的财务问题。器官买卖的事我做过，我在美国拉斯维加斯做了一个我刚才讲的器官银行。”

“在那边做事，肯定涉黑啊。”罗白说。

“我自己是不直接参与的，我在那边雇了个法务公司为我做事。你刚才的猜测是对的，林晨因为我控制了天庭集团的项目资金。我要查帐。他意识到自己的帐目出现亏空，所以接了个单子，紧急提供器官。他特意去了一次美国，在那边做了几笔生意。那边素来信奉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买。所以他第一单就做了1千万美金。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给那边的公司留了一套生产线，换了100亿美金。算是解决了天庭的资金问题，然后他简直化身为黑老大，在铁礁岛做起器官走私。”

“这种事是会上瘾吗？一做就停不下来。”罗白很无语。

“可能是的，我派人去美国炸了那条生产线。又给警察举报了他的走私路线。狠狠地教训了杜一，并且清除了林晨。”天三回答。

“这是不可容忍的。”罗白说。

“这是我的公司，我的组织，他没有权利用我的资源去冒风险。天庭是未来，他不可以用这种钱来投资天庭。”

罗白说：“你怎么清除他的？”

“这你要想知道？很简单，我给他做了注射。不是秋山那种，而是死亡注射。杜三下的手。”

罗白说：“李中翰用了林晨的脏钱，他没有付出代价。而我认为，李中翰一定参与了的。”

“是林晨在主导，李中翰负责操持公司的正经生意。每天忙得飞起。”天三说。

“你是这么骗自己的，还是觉得可以骗我？”罗白说，“你处理了林晨，但没有处理李中翰，说明你不公平。”

天三没有回答，保持沉默。

“你让我陷入循环，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如果我出不来呢？”罗白问。

“不，我让你陷入循环只是觉得那样很有趣。你不会出不来的，你们在现实世界有后援，随时可以通过外部干涉的方式离开循环。只是你不亲身体验一些事，就不会相信我告诉你的事。我希望你明白，我从来都不想伤害天生天养计划里的孩子。但坏孩子必须被清除。而你，我目前为止对你很满意。”

“是吗？那之后的事会如何发生？”罗白问。

“之后，琳达会给你们一个新的目标去查找。等到所有碎片朝齐，你要做一个选择。是继续帮他们，还是帮我。”

罗白说：“如果我选择了你，这次到最后，你不会仍旧保护李中翰吧？”

“不会。这次是他们背叛了我。”停顿了一下，天先生又显示了一行字，“而且我现在看得更多更远，有了新的目标。”

“你的新目标是什么？”罗白问。

“等时机到来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现在我的功能有限，无法回答你。”

罗白皱起眉头，他自问已经几乎了解了天生天养计划的大部分真相。原本耿耿于怀的林晨事件，也得到了一个较为完整的解释。唯一要确认的是李中翰当年在事件里是个什么角色。他是器官走私的幕后黑手，还只是一个获利者。

这世界没有平白无故的获利者。罗白觉得极可能是李中翰蛊惑林晨做了一系列违法的事，而这些事不排除当年天先生就做过。所以杜一他们才会配合林晨。只不过当多年以后，当天先生和李中翰不再为金钱发愁，他们绝不会承认曾经手里粘过什么。“那你知道，我们还需要几枚天庭碎片，才能到最后一步吗？”罗白问。

“现在我的功能有限，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罗白有些无聊地靠在床上，疲惫再次袭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脑后的脑机扣。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边上黄浦江的江景，上海的夜色璀灿美丽。可他非常担心现在所处的环境也是虚拟的，但是这件事无法证伪。

周围的环境舒适而安静，但这些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