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念叨着,随手拿起几个药瓶,倒出几粒药片,丢进一个水杯里。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另一只手,以一个极其隐蔽的角度。
闪电般地从另外近二十个药瓶里,各自捻出了一点粉末或一小片药剂。
全都藏进了宽大的袖口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在场的几个人,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好了。”
陈易将装着三种药片的杯子递给护士,“帮我倒点水。”
护士下意识地接过。
“等等!”汤米突然出声,“你确定这药能乱吃?”
陈易白了他一眼,慢悠悠悠地开口。
“空腹吃药伤胃,这个道理不懂吗?”
他理直气壮地从护士手中拿回那几片药,直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等我吃完饭再吃。”
汤米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好象是这么个道理。
回到牢房,陈易重新恢复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脸色惨白的病人根本不是他。
他翘着二郎腿,对跟进来的汤米勾了勾手指。
“过来。”
汤米一脸戒备地走过去。
“干嘛?”
“两件事。”陈易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给我弄点正宗的中餐,不是你们这儿的左宗棠鸡那种糊弄鬼的玩意儿。”
“第二,给我来包华子。要硬盒的。”
汤米的眼角抽了抽。
这他妈是坐牢还是度假?
还点上菜了!
还他妈要抽华子!
但他看着陈易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最终还是把火气憋了回去。
“……好。”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很快,一份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和一盘清炒时蔬,连同一包崭新的华子,被送到了陈易面前。
汤米的手下是跑遍了半个约城,才在唐人街找到一家正宗的馆子。
又花高价从一个留学生手里买到了烟。
陈易吃饱喝足,点上一根烟,惬意地吐出一个烟圈。
他眯着眼,继续打量着那个通风口,脑子里推演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
第二天,牢房的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维修工,提着工具箱走了进来。
“例行检修新风系统。”他对汤米解释道。
汤米点了点头,示意他快点。
陈易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凑过去,看着维修工拆开通风口的盖板,露出了里面的渠道结构和风扇。
一边看,他还一边搭话。
“嘿,哥们,这玩意儿多久检修一次啊?”
“这渠道都通到哪儿去啊?能通到外面吗?”
维修工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几个不涉及机密的问题。
陈易默默将渠道的走向、接口的位置、风扇的功率,全都记在了心里。
等维修工离开,汤米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表情。
“陈,告诉你一个消息。”
“我们的人,正在和你们的人谈判。”
陈易弹了弹烟灰,对此毫不意外。
他没有追问谈判的细节,那不是他现在该关心的。
他只关心,自己袖口里的那些“宝贝”,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夜深人静。
整个监狱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巡逻守卫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陈易的牢房里,一片漆黑。
他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监控摄象头只能拍到他微微起伏的背影,一个标准的睡姿。
被子下面,却是另一番光景。
陈易借着从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摊开从袖口里抖出的那些“战利品”。
二十多种粉末和药片,被他用几张薄纸分门别类地包好。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张锡纸,铺在腿上。
然后,他用牙齿咬下金属床架上一块翘起的毛刺。
当做简易的碾磨工具,开始在锡纸上处理那些药片。
刺啦……刺啦……
细微的摩擦声在被窝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他将碾碎的粉末混合在一起,又从口袋里摸出那几片医生开的药,同样碾成粉末加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从嘴里吐出一小口水,小心地滴在粉末上,用手指慢慢搅拌。
最后一步,他拿出了那包华子,抽出一根,却不是点燃,而是取出了里面的打火机。
按下开关,幽蓝的火苗无声地跳跃。
他将锡纸放在火苗上方,保持着一个极其精准的距离,慢慢加热。
锡纸上的混合物开始冒出细微的白烟,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古怪气味。
随后逐渐变得粘稠,最终凝固成一小块药膏状的物体。
陈易吹灭了火,将那块黑乎乎的药膏用锡纸包好,藏进了床垫的破洞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还差一种关键的液体溶剂,一种能让药效以气体形式快速挥发的致幻剂。
而那东西,只在医务室的药柜里才有。
第二天一早。
汤米正喝着咖啡,看着监控屏幕里那个安分守己的身影,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就在这时,屏幕里的陈易突然蜷缩了起来。
他整个人象一只被煮熟的大虾,弓着身子,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fuck!”
汤米把咖啡杯重重地砸在桌上,咖啡溅得到处都是。
“又来?!”
他冲到陈易的牢房门口,打开观察口,看到陈易正痛苦地在床上翻滚,脸色惨白如纸。
“开门!快他妈的开门!送他去医务室!”汤米对着守卫怒吼。
他有理由相信这家伙是装的。
可万一不是呢?
万一这家伙真的死在这儿,那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他汤米也别想在cai混了。
医务室里。
还是那个倒楣的医生。
他看着再次被送来的陈易,眼皮直跳。
“急性肠痉孪……你昨天到底吃了什么?”医生一边做着检查,一边头疼地问。
“红烧肉……”陈易的声音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还有……时蔬……”
医生无语了。
谁家犯人吃这个啊!
他转身走向药柜,准备给陈易配一支止痉孪的针剂。
机会来了。
陈易的眼睛猛地睁开一条缝,死死盯住医生身后药柜的第三层。
那里放着一排棕色的大瓶子,其中一个贴着他认识的化学标签。
就是它!
“医生……”陈易虚弱地开口,“我……我口渴……能不能……先给我点水……”
他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医生的注意力。
医生不耐烦地转过身,准备去倒水。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陈易的手臂闪电般地伸出,宽大的病号服袖口。
精准地扫过那个棕色的瓶子。
瓶塞没有盖紧。
一股冰凉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袖子。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