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震得整个百乐楼的房梁都在嗡嗡作响。
喧闹的赌场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向二楼的楼梯口。
只见一个身穿锦袍,体态臃肿,脸上横着一道狰狞刀疤的中年男人,在一群手持各色法器的彪形大汉簇拥下,缓缓走下楼梯。
他每走一步,木质的楼梯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双三角眼锐利如鹰,死死地锁定了被王猛四人按在赌桌上的钱福,以及站在一旁,身形笔直如枪的苏铭。
“刘管事!”
“是刘管事来了!”
赌场的打手和伙计们象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躬身行礼,原本有些散乱的气势瞬间凝聚起来,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王猛和手下三名护卫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握着腰间法器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他们能感觉到,这个叫刘管事的中年男人,修为至少在炼气八层,甚至更高。而他身后的那十几个打手,也个个都是炼气五六层的好手,手中的灵光闪铄不定。
真要动起手来,他们这几个人,恐怕撑不过十个呼吸。
王猛下意识地看向苏铭,却发现这位年轻的管事大人,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仿佛眼前这足以让寻常外门弟子吓破胆的阵仗,不过是清风拂面。
“几位兄弟,在我百乐楼的地盘上动我的人,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我刘海放在眼里了?”刘海走到近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目光在苏铭那张被斗笠阴影遮住的脸上打转。
他身后的打手们“唰”的一声散开,将苏铭六人团团围住,各色法器上灵光流转,散发的寒意晃得人眼睛生疼。
“刘管事,我们是青云宗执法……”王猛刚想开口表明身份,却被苏铭抬手制止了。
苏铭上前一步,平静地迎上刘海审视的目光。
“你的人?”苏铭的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遍了整个赌场,“他偷了宗门第七药草园的八十年份血冠参,价值两千灵石,按门规当斩。你说,他到底是你的人,还是宗门的人?”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两千灵石!八十年份的血冠参!
这些字眼,对于混迹在坊市底层的赌徒们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刘海的脸色也瞬间变了,眼神中的戏谑和轻视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坊市冲突,而是牵扯到了宗门内部的重案。
但他混迹坊市多年,靠的就是一个“狠”字,若是就这么轻易让人把“客人”带走,他百乐楼的脸面往哪搁?以后谁还敢来他这里寻求庇护?
“宗门的事情,自然有宗门处理。但这里是百乐楼,不是你们药草园。”刘海冷哼一声,语气强硬,“人,你们今天不能带走。除非,你们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是在试探苏铭的底牌。
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药园管事,仗着宗门身份狐假虎威,那他今天不介意让对方知道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周围的打手们又向前逼近了一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王猛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
然而,苏铭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他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放在了赌桌上。
第一样,是一块刻着“第七药草园”字样的管事令牌,证明了他的身份。
第二样,是一块通体漆黑,散发着淡淡药香的铁牌,铁牌的中央,阳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李”字。
当刘海看到那块黑色铁牌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那道狰狞的刀疤都显得温顺了不少。
混迹坊市,他可以不认识普通的宗门弟子,但绝对不可能不认识青云宗外门几十个长老的信物。
丹堂长老,李青山!
得罪一个药园管事,最多是些麻烦。但得罪了李青山……刘海毫不怀疑,那个老家伙绝对做得出带人平了他这百乐楼的事情来。
别说他背后只是一个外门长老的影子,就算是内门执事,也不愿意轻易招惹丹堂的人。
“原来……原来是李长老座下高徒,失敬,失敬!”
刘海脸上的横肉挤成一团,硬生生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快步上前,对着那块铁牌,恭躬敬敬地拱了拱手,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一场误会,都是误会!我哪知道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偷到李长老头上去了!简直是找死!”刘海转身就是一脚,狠狠踹在钱福的肚子上,骂道,“来人,给我把这个狗东西绑结实了,交给苏管事处置!”
周围的打手和赌徒们全都看傻了。
前一秒还剑拔弩张,下一秒就点头哈腰。这位戴着斗笠的年轻管事,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猛和他的手下们更是目定口呆。
这就是丹堂的威势吗?
“刘管事客气了。”苏铭收回令牌和铁牌,语气依旧平淡,“不过,我的人刚才踹坏了你的门,还惊扰了你楼里的客人。这些,总得有个说法。”
刘海一愣,随即连忙摆手:“苏管事说笑了,区区一扇破门,哪能跟您的事相比。我马上让人换个新的,不,换个纯金的!”
苏铭摇了摇头,从储物袋里随意摸出一袋灵石,扔在了桌上。
“一百块下品灵石,够不够?”
袋子口敞开着,里面晶莹的灵石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刘海看着那袋灵石,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这一百灵石,说是赔偿,更象是一种羞辱。
仿佛在说:你百乐楼的面子,你刘管事刚才的威风,就值这个价。
但刘海敢怒不敢言,只能挤出笑容,连连点头:“够了,够了!苏管事太客气了!”
“既然如此,我们走。”
苏铭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
王猛四人精神大振,像押送死狗一样,拖着面如死灰的钱福,紧跟在苏铭身后。
百乐楼的打手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苏铭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刘海才缓缓直起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
离开了百乐楼,外面的冷风一吹,王猛才感觉自己湿透的后背一阵冰凉。
他快步跟上苏铭,语气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佩:“管事大人,您真是……神了!刚才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要打起来?”苏铭侧头看了他一眼。
“是啊!那刘海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没想到在您面前,跟个孙子似的。”王猛嘿嘿笑道。
苏铭没再接话,只是走到了被押着的钱福面前。
钱福此刻已经彻底没了声息,象一滩烂泥,眼中只剩下绝望。
苏铭手法利落地从他怀里搜出了那个装有血冠参须的玉盒,以及他的储物袋。灵识一扫,里面大概有七八百块灵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赌具和丹药。
他毫不客气地将所有东西都转入自己的储物袋,然后将空空如也的储物袋扔回钱福身上。
“王队长,”苏铭看向王猛,“这个人,就交给你了。直接押回宗门执法堂,就说他盗窃药园珍稀灵药,人赃并获。该怎么说,你应该懂。”
“懂!属下明白!”王猛重重点头,他知道,这次的功劳,苏管事是分给自己了。
“今晚辛苦兄弟们了。”苏铭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王猛,“这里是一千块下品灵石,拿去给兄弟们喝茶,就当是我请的。”
一千块!
王猛接过袋子,手都抖了一下。
他们几个护卫,一个月的俸禄加起来,也不过百十块灵石。这一千块,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
“这……这太多了,管事大人,我们……”王猛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拿着。”苏铭的语气不容置疑,“以后药园的事,还要多仰仗各位。”
“管事大人放心!以后第七药草园,就是刀山火海,我们兄弟也给您守住了!”王猛将袋子揣进怀里,只觉得滚烫滚烫的,他拍着胸脯,立下了军令状。
其馀三名护卫也是满脸潮红,看着苏铭的眼神,象是看着下凡的财神爷。
“行了,人交给你们,我去办点私事。”
苏-铭摆了摆手,不再停留,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王猛紧紧握着怀里的灵石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位苏管事,绝对是个值得追随的人物!
而远去的苏铭,斗笠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弧度。
五百贡献点的月薪,到手了。
不,应该说,这只是个开始。